召淮瞧着空荡荡的车,默默按住胸口。
姬恂果真将那三大箱回门礼送进侯府了。
可真够败家的。
没一会,轮椅骨碌滚动的声音传来。
败家的姬恂被殷重山推着上了车辇。
楚召淮忙殷勤地上前主动为王爷撩开帷幔,也不像来时那般坐得远,反而颠颠凑上前和人挨着坐。
殷重山欲言又止。
往往陌生人离得太近,会让人下意识有种被侵略领地的不适,更何况姬恂这种强势古怪的性子。
这回八成要将人赶下马车追着马跑。
殷重山想到这儿也不走了,等着王爷下令。
姬恂坐稳后正要说话,余光看向在旁边杵得和柱子似的殷重山,眉梢一挑,温和地无差别攻击:“下车路途遥远,本王送一送殷统领?”
殷重山:“……”
竟然不赶人吗?!
殷重山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同手同脚地下车了。
连吃好几碟茶饼,楚召淮衣袍上都沾着淡淡的茶香,乍一挨过来像是朵松软的云飘了一飘。
侯府的水玉和嫁妆单子还未送来,还亏了三大箱回门礼。
楚召淮有点不甘心铩羽而归,水玉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他想拿嫁妆单狐假虎威使个坏,看看能不能逼楚荆把吞的嫁妆还回来。
“王爷,现在便回府吗?”
姬恂道:“王妃还有东西落下?”
“那倒没有。”
楚召淮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侯府管家的声音:“王爷,王妃。”
楚召淮掀帘望去。
管家手捧着承盘恭恭敬敬抬高手奉到车窗前,上面放置着雕刻“江”的水玉和烫金礼单。
楚召淮铜钱眼一亮。
楚荆这回竟然没有食言而肥?
看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呸,看来璟王的威名还是有用的。
楚召淮将礼单拿着放在膝上,慢条斯理拎起那块漂亮精致的水玉。
水玉,似水之玉,稀罕珍贵,价值不菲。
年幼时楚召淮做梦都想得到这块水玉,好像有了它,就能连带着拥有了爹的在意和爱护。
如今终于到手,却瞧不出这东西有多珍贵。
水玉悬在半空缓慢随着绳子转着,日光倾泻落在上,漂亮得好似永不融化的寒冰。
楚召淮手一松。
水玉凌空而落,啪嗒一声脆响,在青石板路上摔成两段。
上方雕刻的“江”字一分为二。
管家一愣。
楚召淮“啊”了声,冲他一笑:“手滑了。”
姬恂似笑非笑看着。
管家不敢多说,讷讷道:“府中库房已在整理王妃忘带的嫁妆,晚上就能送去王府。”
楚召淮正在翻嫁妆礼单,闻言动作一顿。
忘带的嫁妆?
不太对劲。
楚荆怎么就这么老老实实把贪掉的嫁妆主动给他了?
楚召淮还没说什么,姬恂温声开口道:“楚侯贵人多忘事,怎么比本王记性还差,嫁妆都能漏?既然如此,重山,你带人候着,等侯府整理好嫁妆后亲自带回王府。”
殷重山:“是。”
楚召淮诧异地看向姬恂。
克扣嫁妆这种事勋爵世家根本做不出,镇远侯明显想要悄悄把嫁妆送去王府,好保全府中颜面。
姬恂可倒好,留着殷重山和众多侍卫护送,如此阵仗,想必片刻就能传遍京城。
楚召淮憋屈一日的胸口终于好受了些,对姬恂的最后一点惧怕也没了。
王爷位高权重却还能如此体贴,京中人是都眼瞎了吗,骂他都骂到江南去了。
还好没有错信传言。
楚召淮目前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先瞒着身份走一步算一步。
白夫人的遗物是死物,在侯府多久也无关痛痒,反正总有一日楚召淮要亲手拿回来。
楚召江却是个大活人,楚召淮一日不暴露,他就只能在暗处躲着,到时候时间越来越长,该着急的应该是楚荆。
楚召淮被楚荆气得发昏的脑海终于清明了些,顺利理好思路。
目前第一要事,就是在姬恂面前隐藏好身份。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轻轻动了。
楚召淮拿着嫁妆单翻着查看,失而复得的财宝越看越觉得喜滋滋,哪怕黑纱遮着也能感觉此时他的铜钱眼正在大放光芒。
姬恂喝了口冷酒,偏头注视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没来由地问。
“王妃可有表字?”
楚召淮头也不抬,随口答道:“有啊,孟水。”
姬恂:“哪个孟?”
楚召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
他外祖父年事已高,总觉得自己过了今朝没明日,怕等不到楚召淮及冠,所以提前为他取了表字,甚少用过。
“孟”指家中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