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帮谢流筝加一个软枕在腰后,让她坐得舒服一点,好奇的问:“大小姐,我们出城去做什么?”
谢流筝看了一上午账本,的确有些累了,斜倚在枕上闭上双眼。“去见关师傅,我先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秋月连忙噤声,取出毯子搭在谢流筝身上,蹲坐在旁边帮她捶着腿脚。
关师傅原是银楼的首席,手上出来的件件都是精品,当年谢香玉正是看上了他的手艺,才将整座银楼买下来。
关师傅手艺没得说,性格却有些孤僻不和群,看不惯秦广进的所作所为,赌气直接离开了银楼,之后也曾有别家银楼请他,他却挑三拣四不肯屈就。好不容易谈妥一家,去了没几天又与少东家发生口角,再次辞工。
之后就比避居乡下,谁请都不肯再出山。身边收了几个徒弟,只当打发时间。
见到谢流筝,关师傅也没什么好脸色,招呼都不打,直接赶人,“老夫不缺吃不少穿,自不会去受气,你赶紧走吧,老夫这里可招待不起千金大小姐。”
秋月气的小脸通红,就要上前与关师傅亘论。
谢流筝将她拉到身后,上前两步,向关师傅深施一礼。
关师傅皱了皱眉,语气更加不善,“别以为装模作样演一演礼贤下士的戏码,老夫就傻头憨脑跟你回去卖命。走走,看到你们这些人就烦。”
秋月忍无可忍,不顾谢流筝阻止,上前怒斥关师傅,“你这老头好不省事,大小姐为了来见你,连午饭都没吃,坐着马车颠簸了几个时辰,一片诚心而来,你却连话都不肯好好说一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关师傅看一眼谢流筝明显苍白的脸色,心里生出几分愧疚之意,却拉不下老脸来认错,梗着脖子硬梆梆道:“我又没请她来。”
谢流筝斥退秋月,笑吟吟看着关师傅,“我知道关伯伯为何生气,也觉得您该生气。”
“当年您将我娘引为知已,才答应继续留在银楼,连京城最大的银楼金玉坊重金请您,您都拒绝了。”
“我娘却轻信秦广进的话,将银楼交给他负责,弄得银楼生意一落千丈,令您和我娘的心血付诸流水。”
“只是您大概还不知道,我娘已经看透秦广进的真面目,将他赶出谢家,如今他与我们母女没有任何关系。”
关师傅住在乡下,平时也不出门,的确没有听说这件事。脸色缓和下来,“进来坐着吧,让我老伴给你煮碗面吃。”
“好嘞。”谢流筝丝毫不嫌弃乡下条件简陋,欢欢嘉喜随关师傅进入堂屋,好奇的四下打量。
突然一指墙角边一个天青色梅瓶,“我记得这梅瓶原是一对,摆在银楼贵宾室,被我打破一只,担心被我娘责备吓的哭了。”
“关伯伯护着我,向我娘将这对梅瓶讨了来,悄悄掩去打破的一只,没想到这么多年,另一只还好好的在这里。”
关师傅老脸一红,眼中浮现几分怅然。
他从十三岁拜师便与金银打交道,看着砖头瓦块一样的金银在自己手中变成各种精致的首饰,每个人得到首饰是脸上的喜悦,都让他有极大的成就感。
离开香玉楼以后,这种成就感再没出现过。
梅瓶是他特意找出来摆在那里,老伴说梅瓶要成对,一只不吉利,他也不听。每每看着梅瓶,他便能回忆起曾经在银楼工作的时光。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
谢流筝满眼诚恳看着关师傅。“您大概不知道,小时每次去银楼,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母亲忙于生意,极少有时间陪我,偶尔见面,也是问我的功课,说不上几句话,又要去应付生意上的事。”
“只有去银楼时,母亲会与我说说笑笑,帮我挑选首饰,全传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关师傅老脸一红,起身向谢流筝道歉:“方才是老夫无礼了。老夫并非怨怪大小姐,而因秦广进的事迁怒于您,还请大小姐见谅。”
谢流筝站起身来,扶关师傅坐下。“怎么说秦广进都是我的生身之父,替他受您几句埋怨也是应该。”
“只是我的委屈却不足为外人道也。您不是外人,我今日也纵情向您诉几句苦,从小到大,秦广进从示曾交无视为女儿,更没有将谢家当成他自己的家。在母亲面前,他偶尔还会演一演慈父,母亲不在,他连看我都嫌多余。”
“多的我也不说了,您回到银楼,自然会慢慢知道。”
说起回银楼,关师傅心下几分犹豫。
他日夜都希望回银楼,却不敢轻易答应谢流筝,之前的老朋友都不在了,他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思。若是与新来的那些相处不好,也令谢流筝为难。
迟疑问,关大娘端上两碗面来,谢流筝起来去接,关大娘连忙转身让过。“这种事怎么能让大小姐动手,我来我来。大小姐放心,别看老婆子我老了,身体好着呢。门前几块菜地都是我自己侍弄,您先吃面,回头我拔些菜您带回去给夫人尝个新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