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岁几乎一整夜未睡。
她一会儿恨极了柳昭墉,恨不能半夜跑去他坟头,狠狠地骂他一顿。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该高兴才是,继父变亲生父亲,这次真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家人。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十五年好似一场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次日一早,她还在睡着,潘氏就来了。
柳岁岁想起来,却被她一把拦住:“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可是一晚上没睡着?”
柳岁岁将身子往里躺了躺,看着潘氏道:“娘,你陪我一起。”
潘氏脱了鞋子,上床躺在她身边。
柳岁岁立马将身子偎过来,紧紧地靠在她怀里,心里酸酸的。
为自己,更为了母亲。Www.XSZWω8.ΝΕt
小时候,她不懂为何母亲老是偷偷地哭?
而父亲明知道母亲偷偷哭过,却不闻不问!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母亲过得太苦了!
带着憧憬和喜悦嫁进柳家,原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幸福的一生,可谁知,成亲当晚,她竟被自己的丈夫送去了贵客住的客房……
这是何等的耻辱?
若母亲当时是清醒的,肯定无法承受,想必早就已经一根绳子抹了脖子吧。
潘氏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一边轻声道:“岁岁,你别怪你陆叔叔……不对,现在他是你爹。”
“你爹若是早知那一晚的真相,咱们一家咱就团圆了。”
“你昨晚走后,他一直很自责愧疚,想着你过去这些年的经历和遭遇,他一个人躲去了书房,哭得两眼通红。”
“之前,他不知你是他亲生,他便待你如亲生一般。”
“现在知道你是他亲生的闺女,他是恨不能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着。”
“这不天没亮就起来了,往你院子这边来了七八趟,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让他出去买你最喜欢吃的杨记的小馄饨。”
“估摸着快回来了,你陪着娘过去吃一点?”
柳岁岁忍不住想了一下陆仲天没亮爬起来往她这边来回七八趟地转悠,那副小心翼翼又期待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十分好笑。
其实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也就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身世翻天覆地的变化罢了。
起了床,洗漱过后,柳岁岁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守在门口的天元‘咦’了一嗓子:“司马爷,您鬼鬼祟祟的躲在哪儿干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死?那么大声干什么?!”陆仲气恼的嗓音传来。
屋子里的柳岁岁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一见她笑了,潘氏便朝外面喊了一句:“进来吧,你闺女都笑了。”
外面立马传来脚步声,急匆匆地,哪有半点身为大司马该有的稳重?
帘子掀开,陆仲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潘氏,接着看向一旁的柳岁岁,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叫了一声:“闺女?”
柳岁岁又忍不住笑了。
她扭头看他,见他哈着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柳岁岁突然心酸又觉得心疼。
他们三个人中,又有过得幸福呢?
他对母亲一见情深,那么多年一直未娶,念念不忘。
后来女儿就在眼前,却不知是亲生。
柳昭墉可恨,命运也弄人。
柳岁岁起身,理了理裙摆,郑重地朝陆仲跪了下去,唤了一声:“爹爹!”
陆仲激动得手足无措。
他看着潘氏:“你快叫咱闺女起来。”
潘氏乐了:“你没长嘴还是没长手?”
陆仲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柳岁岁扶了起来,那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后面去了:“我给你买了馄饨,还有小包子,你还喜欢什么,我再去买。”
柳岁岁看着他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那一次哪里吃的了那么多?爹爹明日再买。”
“好好好,明日再买。”他转身看向门口,“将早饭送进来。”
立马有人抬着桌子进来了,上面摆满了早饭。
有府上厨子做的,也有陆仲出去买来的。
一家三口分别落座,陆仲一会儿看着左边的妻子,一会儿看着右边的女儿,在心里直呼:人生圆满人生圆满。
接下来几天,陆仲连军营都不去了,整日围着自己的闺女转悠。
最后转得柳岁岁有些烦了:“爹,您可别误了正业。”
“哪能呢?”陆仲笑着凑到她跟前,看着她手里给沈工臣绣的鞋垫,有些吃醋,“给他绣什么绣?他一个大老粗他能穿的明白吗?你给我绣吧,多绣两双,我换着穿。”
不等柳岁岁开口,一旁潘氏就给了他一捶。
“你在这儿添什么乱?眼瞅着就要到成亲的日子了,她一副鞋垫都没绣出来,哪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