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中捕捉到同样的灵力波动,她才有机会借阵法间罅隙进入仗天崖。
她缓缓闭上眼,再度睁眼后,世界已是幻术带来的、所谓她的心中愁——
千年古木凤栖梧,嫡系之居弱水斋。
她于此处醒来。
丹香鲸油制成的灯烛明明不灭,能引蝶妖皇出世的长越香于玄铁貔貅香炉里袅袅生香,静神平心。
房间宽阔开朗,两排分列三人作侍女打扮静候。云绸玉带,倾城之姿。天灵根、水灵脉,低眉敛首,释放出纯净无暇的水系灵源以此充盈弱水斋的灵气。
裴非衣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沉静,不用照镜,她都知道自己十年不变的打扮穿衣。
她坐起,繁复发髻两侧正插的金簪玉钗纹丝不动,衣摆处因动作而起的褶皱也弧度自然完美,只因这是世间难求的仙送锦。
仙人送锦与玉女,只待道成入仙去。
幻术里,裴非衣重归本家裴氏蓬莱岛。
薄若蝉翼的烟水纱被一只芊芊玉手撩开一角,随即是一声含着愉悦的沉稳声调:“裴氏女,您醒了。”
裴非衣冷眼看向她。诧异明显自裴非衣的声线而出,而还未待她发问,上前的梦霓娘子便一指抵住她唇,“我来解释你的疑惑。尽管这难以启齿,也会耗费本美人不少时间。”
“但既然你娘神陨,裴氏的不少秘辛,还是得从我口中得知。”
“坐怀望山,我想你不会不清楚。裴氏不修幻术,但每代嫡系子女必然精通的唯一幻术。”
梦霓娘子缓步移开,于空旷楼阁内四处散步,好似欣赏她坊间精美的布料。
“坐怀望山看似强悍无敌,能让人失去部分记忆。但缺点却是不符合天道规律的……恐怖,请让妾身这么说。”
梦霓娘子看着裴非衣的脸色有了变化,吐字清晰,说出真相:“生前最后一次使用坐怀望山的人,会被他人忘记。”
坐怀望山这样强悍的法诀,有着这样的弊端。
裴非衣垂下眼睫,眸间明艳不再。
她在这几十年修习中,已粗略明白。那些好似被可以忽略的地方,又再度浮现。
被当做家族希望与尊荣培养的几十年来,与早逝的母亲相处不过短短十一年。
可回忆起来,竟是雾中看花似的朦胧。
记不清与她的相处;看不清回忆里她的长相;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
“你的母亲叫什么?”梦霓娘子微眯着眼,稍后又自我作了回答:“……裴氏女。对吗?”
“异火大典是宣布每届裴氏女拥有权力与自由,以个体代表家族在修真界立名之时。”
沸腾的虚幻的火自梦霓娘子指尖跳动,勾勒出朦胧的人影。
“纯净的幽若水体圣女,至善至纯水木灵源,在仙族遗留下的异火下展露身姿。拂熙仙石上会有上天为她挑选的名讳。可惜、待人一死,昔日施展坐怀望山的人终是被人遗忘。只有裴氏女的光辉记忆在盘旋,却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每一代女郎的传奇,湮灭于世间。世人只会记得蓬莱裴氏、裴氏女!
裴非衣当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勾唇浅笑:“所有的传承赖于裴氏女,而代代相传没有姓与名!连她亲生女儿都记不得娘亲的名字。什么拂熙仙石送仙名,我看是三生石吧。狗屁的前世今生、什么记忆都成灰。”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你娘在世时虽做了不少抗争,成效有限。但我想对你却是有用的。我这个任务,看不懂的人不会接、看得懂的人又太聪明。想来你是知道了我梦霓坊和南湘楼的交易了吧。”
裴非衣取下那日的发簪,金簪下缀着火红几点,玉润剔透,她道:“避火珠。”
梦霓娘子笑:“没错,传言人族帝姬用心头血浇灌的宝珠。避得是什么火,你也清楚。异火大典人人想蹭,南湘楼是唯一能入蓬莱的氏族,传闻仙人留下的异火自然有人想奉为己有。”
“南湘楼钱是有了,差的就是实力。他们擅长养人,实力羸弱,养出来的人倒是白白净净。我记得往届的、有两届裴氏女的夫婿都是南湘楼的小白脸对吧?”
裴非衣点头:“的确。南湘楼的人只能入赘进来。那两人心机倒是一比一的深。长老会的人现在还塞着他们的走狗。”
梦霓娘子娇笑:“你娘亲当初婉拒上门的南湘楼夫君,转头有了你的事我倒隐约记得。还有、你的未婚夫也是南湘楼的人吧?没记错的话、叫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