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尚良信费力睁开眼睛。
待费力看清眼前狰狞面孔,他朝着老爹艰难地轻笑了一声,“爹,咱们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觉得是我惹起的?
咱们家被抄家入狱流放的罪名是什么,难道您没听清刑部尚书大人的宣判?还是没听明白大理寺卿大人的问责?
呵呵呵……哈哈哈,你老可真抬举我啊,将被问罪抄家流放这么大的罪名,硬生生扣在我身上,您觉得能说得过去吗?
爹,世人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清安逸伯府,是因为什么而倒塌了。
再说了,我要是有那个能耐,会放走木茯苓那个小贱人?嗯?
爹,木茯苓手上的那几张假信,不是你老丢失,正好被她利用了的?不然,她能走出咱们家一步?
呵呵呵……你,你老行事不谨,却怪到我头上。我……我是倒霉到家了,木家那几把大火的罪名落在我身上,连你也扣我屎盆子,我……我死了,也不瞑目啊。”
木家商铺作坊被烧,与他安逸伯府六公子有何干系?
结果,这口黑锅,硬打硬地,结结实实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尚良信想不背都不行。
因为四皇子叫人给他递话,这几场大火若是查不出纵火凶犯,那皇帝陛下和朝臣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那时候,一旦安逸伯府被深挖,势必会惹出灭门大祸,所以,这口黑锅,尚良信不背也得背。
被冤枉?被冤枉也得背,还得背结实,不准掉下来。
谁让木家是你岳家呢?
他家遭灾,你不背黑锅,那戕害太子的罪责一旦查出来,可就不是坐牢流放这么简单了……株连九族啊。
尚良信原本死撑着不肯背锅认罪,结果就被动了大刑。
七尺高的美男,浑身被打得没有一点好地方。
手指头夹折了,双腿也裂了骨头,后背的杖刑皮开肉绽,令人惨不忍睹。
自诩是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的尚六公子,如今能活着,喘口人气儿,亦是幸运。
“爹,我这条命,恐怕是走不到流放地了,您……和娘,往后好生做人,善待哥哥嫂子和兄弟姐妹们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尚良信气息奄奄的这一刻,终于醒悟了,苦笑着奉劝了尚道谦和邢氏两句。
邢氏老脸死灰,阴沉沉得,更加难看。
老儿子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有对木家的恨,对老儿子的怨。
如果木茯苓那个小贱人老实在后花园受着,如果木家不着那几把火,安逸伯府能跟着倒霉?她能失去安逸伯夫人的美好生活?
这一切,都是木家带来的,所以,该死的小贱人走了,不妨碍邢氏把心里全部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尚良信身上。
尚道谦被老儿子连声质问,浑浊的老眼闪了闪,面色讪讪,没再吭声,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仅如此,尚良信身受重伤,他这个当爹的,却一点都没有要花钱请大夫诊治的意思。
足见此人和邢氏该有多狠毒,多寡情凉薄……
而尚良信的亲大哥尚良德,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满脸阴狠地瞅着亲弟弟,破口大骂。
“都是你,个败家子。如不是你娶了木家那个小贱人,咱们家怎么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怎么不赶紧死了,也好让人省心。”
尚良信一看爹骂完了,又轮到大哥上来骂他,心里悲凉极了,却没像往日那样恼恨,只是摸了一把嘴角上的血沫子,嘶嘶笑道,“大哥,你怪错人了,也骂错人了。
我身为嫡幼子,安逸伯府的贵少爷,爹和娘为了谋取木家那些产业,眼红木茯苓的丰厚嫁妆,强逼着我娶商贾之女,我能说不吗?
所以,尚大公子,你那肥硕的脑袋里,装的不是大粪对吧?不晓得咱们家落到今日下场,罪在当家人,而不是我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说白了,我才是咱们家最可怜,最无辜,最值得同情的人。
我活得好好的,本该娶一个门当户对,贤淑巧丽的媳妇儿,可结果呢?
爹娘为了让我给你这个世子铺路,便毫不犹豫地毁掉了我的一生,我又怪谁呢?”
“啪啪啪……”尚良信一番肺腑诉控之言未落,牢狱外就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
木雨竹带着丫鬟奶娘林嬷嬷,白芷和白兰,很突然地就出现在了尚家人面前。
只是,一个在牢门外,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牢狱里面一群狼狈不堪的众人。
牢门里,尚道谦和尚良信,尚良德乍见突然出现的木雨竹,都惊楞住了,“你……木茯苓?是……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分别不过几日,诸位不认识我木家姑娘了?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不会没认出来吧?”
木雨竹调侃的语气,轻快响亮,夹带着揶揄之意,让尚家人有些难以接受。
“贱人,你……来做什